延安纪行
2019-01-15 13:02:1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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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几回回梦里回延安,双手搂定宝塔山。千声万声呼唤你——母亲延安就在这里!”诗人贺敬之以这样真情的吟唱抒写他心中对延安的无限眷恋,而这首诗深深打动过一个生长在南方山村的少年,激起中学时代的我对革命圣地延安的深情向往。通过历史和地理书籍,文学、音乐和影视作品,我对延安有着多层次的了解,但百闻不如一见,我终究没有去过延安,对延安的所有印象都是间接的,好似雾里看花,并不真切。

就在这个春天,我竟然真的要去延安了。火车是在凌晨抵达延安站的,灯光下的延安站显得气派恢宏,街上行人稀少,但街道整洁干净,春风拂面,略带几分寒意,我注意到大部分的行道树还没有吐露新芽。我决定先找一个旅馆安顿下来,静待天明。

第一天的行程是去黄河壶口瀑布,在汽车南站乘大巴旅游车前往,单程140公里。“风清清天蓝蓝”,山城延安的真实面貌就呈现在我的眼前,原来城市就坐落在一道山沟里,清凉山和凤凰山相向而立,清晰可见。汽车很快驶出市区,在黄土高坡的沟壑间穿行。不仅是延安,我对陕北,对整个黄土高原的地形地貌,民情风俗,都有着浓厚的兴趣。我贪婪地看着窗外沟壑纵横,川原相间的独特地貌,心中响起的是信天游那自由奔放的曲调“上一道道山来下一道道梁”。车过宜川县境,云岩河水哗哗流淌,山崖下可见三三两两的窑洞,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窑洞。在黄土高原上依山掘洞而居,体现了我们的古人因地制宜,顺应自然的智慧。窑洞不占用耕地,节省建材,坚固耐用,冬暖夏凉,堪称“绿色建筑”。旧时的陕北农民,在黄土地上辛勤劳作一生,最大的愿望就是修几孔自己的窑洞。有了窑洞,就有了家,就可以娶妻生子,繁衍后代。我同时也看到许多废弃了的窑洞,黑漆漆的洞口似乎可以听见历史的回声。无疑,每一孔被废弃的窑洞都历经岁月的沧桑,都曾上演过一幕幕人生的故事,一如路遥的小说《人生》,陈凯歌的电影《黄土地》。时代毕竟在发展变化,今天已有部分陕北农民住进了新建的房子,传承千年的窑洞显得有些过时了。

约3个小时后,汽车从盘山公路盘旋而下,已经能看见峡谷中奔腾的黄河了。售票员小姐遥指前方,说那冒烟的地方就是壶口瀑布。顺着她的指引,我果真看到了河中有一处冒烟的地方,形似一壶沸腾的水,但从远处实在看不出“黄河之水天上来”的气势。只有到了近前,站在壁立如削的岸边,被飞珠溅玉打湿衣衫,看那浊浪排空,一跃而下,奔腾咆哮,势不可挡,方知全国第二大瀑布名不虚传。黄河,源远流长,哺育华夏子孙数千年,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。《黄河大合唱》,这部气壮山河,振奋民族士气的抗战歌曲就诞生在壶口一带的黄河之滨。“风在吼,马在叫,黄河在咆哮”,中国不能亡,中华民族不可侮,中国人面对强敌像黄河一样发出了怒吼。

延安,这座陕北小城因为与抗日战争紧密相连而闻名于世。在1937年至1947年的10年之间,延安是中共中央和陕甘宁边区政府的驻地,同时引领革命风气和自由思想,也是当时全国无数爱国青年向往的圣地。毛泽东主席就是在延安简陋的窑洞里,就着油灯写下了《论持久战》、《对日寇的最后一战》等光辉篇章,并从窑洞里发出命令,指挥几十万八路军、新四军等抗日武装对日伪作战。第二天的行程,第一站就是参观延安革命纪念馆。纪念馆规模宏大,展品丰富,展览形式多种多样,一定程度上再现了当年延安的生活情境。从边区政府对工农业,商业的管理,对科学、教育文化事业的重视等方面来看,中共在延安时期已经对将来建立全国政权进行了制度上的准备,延安就是一个迷你版的新中国。

革命旧址枣园,古树参天,鲜花盛开,是一个景色秀丽,环境优美的庄园。其实,枣园本来就是一家地主的庄园,1935年张学良的东北军进驻延安以后,庄园主人主动把园子献了出来。进入枣园,中央五大书记的铜像格外醒目,毛泽东昂首站立中央,刘少奇,周恩来,朱德,任弼时分列左右,一副意气风发,踌躇满志,志在必得的气势。领袖们的心中可能也在预测,几年之后,他们就将“进京赶考”,夺取全国政权。不过,当时的中共领袖住的还是窑洞,吃的还是小米。五大书记分别住在枣园不同的窑洞里,但相隔不远。毛主席也没什么特权,住两间窑洞,一间当卧室,一间办公。卧室里一张床,两张折叠椅,一个柜子,一个洗澡盆而已。听导游小姐说,五大书记都是南方人,睡不惯陕北的土炕,就在窑洞里给他们置了一张床,也许算是小小的特权了。我特意在毛主席当年的办公桌前坐下,照了一张相,主席就是在这张桌子前写下《论联合政府》、《关于重庆谈判》等著名文章的。1947年3月,胡宗南的部队攻占延安,中共中央也被迫撤离了枣园。不久,蒋介石专程来到延安,他在胡宗南的陪同下,特意去看了他的宿敌毛泽东的窑洞。当蒋介石看到毛泽东如此简陋的居住和办公条件之后,内心无比震撼,显得闷闷不乐,不知他是否已经预感到了自己难逃失败的命运。后来的历史是这样记载的,中共主动撤离延安两年以后,蒋介石就仓皇逃离了南京。

乘坐公交车穿越延安市区,最醒目的建筑就是宝塔了。“巍巍宝塔山”和“滚滚延河水”是相映成趣的。自唐朝以来一千多年,宝塔都是延安当之无愧的地标。据说抗日战争时期,日军飞机把延安城炸成了废墟,但就是不炸宝塔,因为他们怕没了宝塔这个标志就找不到延安了。出于同样的原因,解放战争时期,国民党空军也不炸宝塔。共产党方面也不能炸宝塔,因为把宝塔炸了,苏联的飞机来延安会找不到目标。如此阴差阳错,延安宝塔历经无数次轰炸而安然屹立。当地人说,不登宝塔山,不算到延安。登上宝塔山,视野变得异常开阔,极目远眺,延安新城尽收眼底。今天的延安城也是高楼林立,车流不息,俨然现代都市的气派。但我注意到,延河几乎干涸见底,就像城市的一道伤疤,十分突兀难看,曾经波涛滚滚的延河哪里去了?而听闻市政府还要继续炸山平地盖楼,难道延安也要靠房地产拉动经济?延安城区地域狭窄,两山夹一水,承载能力十分有限,生态环境脆弱,并不适合发展高层建筑和扩张人口,当政者当慎之。

延安,作为中国革命的摇篮,我希望她是一座美丽的边塞山城,少一些时髦的商业气息,多保留一些原生风貌。就像陕北窑洞的女子一样,不着华服,不施粉黛,却有着自然淳朴的姿容,质朴淳厚的品性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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